陰雨綿綿的天氣,潮濕苦悶的小鎮,一個花樣年華的少女,會有什麼樣的奇妙際遇?

《暮光之城》故事始於一個平凡無奇的小鎮,雨水多了點,天氣差了點,居民單純了點,而年輕的少女貝拉,就這麼因緣際會的來到福克斯,開始她的新生活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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Chapter 1 初次見面

 

  

媽開車載我一路往機場奔去,車窗搖下後,此時的鳳凰城戶外約為二十四度,朗朗晴空萬里無雲。我穿上最心愛的衣服──白色網狀花紋的無袖襯衫──用一種告別陽光的心態穿上它,隨身還攜帶了一件羽絨大衣。

 

在華盛頓州西北方的奧林匹克半島,有一個名為福克斯的小鎮,一年四季幾乎永遠都是陰天,全美就屬這個奇怪的小鎮最常下雨,綿綿陰雨造成的陰鬱與無處可逃的灰暗,迫使母親帶著才幾個月大的我逃離那個小鎮。一直到我十四歲之前,每年夏天暑假,我都被迫要回到那裡待上一個月,十四歲那年我終於採取堅定立場,表明我的態度,因此過去三年的暑假,我父親──查理──改帶我到加州渡假兩周。

 

但我現在卻要到福克斯去──這是我做過最糟糕的事。我討厭福克斯。

 

我愛鳳凰城,我愛鳳凰城的陽光及高溫,我愛這個充滿活力與無限可能的城市。

 

「貝拉──」母親對我說,她在我上飛機前說了不下上千次:「妳不用這樣做的。」

 

我和母親長得很像,但她是短髮而且臉上帶有笑紋。當我望著她單純天真的大眼睛時,不由得湧起一股心痛的感覺,我怎麼能離開我最心愛的母親──這個隨興、粗心的女人──而不留下來照顧她?當然,她現在有了費爾,費爾會替她付帳單、填滿她的冰箱、幫車子加滿油,萬一她迷路也能聯絡費爾,但我還是……

 

「我想去。」我對她說謊。雖然我一向是個糟糕的說謊者,但最近我太常說這個謊話,最後連我自己都深信不疑。

 

「幫我問候查理。」她接受地說。

 

「我會的。」

 

「我很快就會再見到妳的。」她堅持:「只要妳想,隨時都可以回家,只要妳需要我,我一定會回到妳身邊。」

 

但我看得出來,她那承諾的眼神後面隱藏著犧牲的神情。

 

「別替我擔心。」我安慰她:「那裏會很棒的。我愛妳,媽。」

 

她緊抱著我好一會兒,然後等我登上飛機,她才離開。

 

從鳳凰城到西雅圖的航程約四小時,接著要花一小時搭乘小飛機到安吉拉斯港,再經過一小時的車程才能到達福克斯。我並不討厭飛行,但和查理在車上共度的這一小時卻讓我有點擔心。

 

查理對這整件事的態度都相當友善,這麼多年來這是第一次他似乎是真心歡迎我回去和他同住,他已經幫我到當地高中辦好註冊手續,還會幫我弄部車。

 

但和查理同住一定會挺尷尬的,我們兩人都無法毫無顧忌地講電話,我也不知道該如何在他面前自在地講電話。我知道他對我這個決定感到困惑,就像媽之前的反應一樣,因此我必須在他面前隱藏起我對福克斯的厭惡。

 

當飛機在安吉拉斯港降落時,外面已經在下雨了。我不會把這當成預兆,只是無可避免的天氣罷了,我已經跟太陽說過再見了。

 

正如我所預期,查理在他的警用巡邏車內等著我。對福克斯鎮上善良的居民來說,查理的身分是史旺警長,而這正是我想買車的原因。儘管我的錢不太夠,但我可不想坐在一輛車頂有紅藍燈的車上滿街跑,警車最會造成市區的交通擁塞了。

 

當我步履蹣跚地走下飛機後,查理給我一個笨拙的單手擁抱。

 

「真高興看到妳,貝拉。」他笑著主動穩住我。「妳沒怎麼變嘛,芮妮好嗎?」

 

「媽很好,我也很高興看到你,爸。」家教不允許我當面稱呼他的名字。

 

我的行李不多,只有幾個袋子。我原本在亞歷桑那州穿的衣服並不適合華盛頓的天氣,媽和我合資買了一些冬衣,但也沒幾件。全部的行李輕易地塞進警車的後車廂。

「我幫妳找到一輛挺適合妳的車,而且很便宜。」當我們坐上車後他說。

 

「哪一種車?」我很驚訝他用的詞是「適合妳的車」,而不是「好車」。

 

「呃,實際上是一部卡車,一輛雪佛蘭卡車。」

 

「你在哪找到的?」

 

「妳記得住在拉布席的比利.布雷克嗎?」拉布席是靠近海岸邊的印第安人保留區。

 

「不記得。」

 

「以前暑假時他常跟我們一起去釣魚。」查理提示著。

 

那就難怪我完全沒有印象,我早就將那些痛苦不堪且不必要的回憶,從腦海中封存了。

 

「他現在得坐輪椅。」見我沒有反應,查理繼續說著:「既然他沒辦法再開車,他就用低價把卡車賣給我。」

 

「幾年的車?」看他表情一變,我就知道他不希望我問這個問題。

 

「嗯,比利在引擎上花了不少工夫,所以其實不太舊,只有幾年而已。」

 

我想,他應該知道我不會相信也不會放棄追問的:「他哪一年買的?」

 

「我想,應該是一九八四年吧。」

 

「他買時是新車嗎?」

 

「嗯,不是。我想應該是六○年代早期的新款,或五○年代晚期的新車。」他有點不好意思地承認。

 

「查──爸,我對車不太瞭解,萬一有問題,我自己可沒辦法修,而且我也請不起修車……」

 

「說真的,貝拉,那傢伙性能還不錯,他們把它改得挺好的。」

 

那傢伙……我想,應該是個暱稱,至少聽起來像。

 

「有多便宜?」畢竟這是我最不肯妥協的地方。

 

「呃,親愛的,我算是已經幫妳買下來了,當作歡迎妳回家的禮物。」查理帶著充滿希望的神情,側臉瞄著我。

 

哇!免費!

 

「你不用這麼做的,爸,我可以自己付。」

 

「我不介意,我希望妳在這邊能快樂。」他望著前方的道路說。查理不習慣表達自己的情感,我繼承了他這一點,所以當我回應他時也是筆直地望著前方。

 

「你真好,爸。謝啦,我真的很感激。」不需要告訴他,我在福克斯是不可能快樂的,他並不需要和我一起忍受這一切,我也沒說我需要一台免費的卡車,或──引擎。

「嗯,好吧,那……不客氣。」他咕噥著說,被我的感謝弄得有些窘迫。

 

接著我們言不及意地談論了一會天氣、下雨之類的,完全是沒話找話講,之後各自沉默地望向窗外。

 

這裡很美,我無法否認,放眼一片綠意:綠樹、樹幹上覆蓋的苔蘚、濃密垂懸的枝葉、草地上的蕨類……就連空氣中都充滿綠葉香。

 

但太綠了,像一個外星球。

 

我們總算到達查理的家了,他仍然住在那棟只有兩個房間的小屋,那是他和媽結婚初期買的,他們的婚姻只維持了很短的時間。此地習慣將車停在門前,不過現在停在屋前的,卻是我的新卡車──嗯,至少對我來說,就像是新的一樣。車身原本的紅漆已經褪色,有著又大又圓的輪胎和球型的駕駛室,我驚訝地發現,自己竟然第一眼就愛上它。我不知道它還能不能跑,但我似乎能看見自己坐在駕駛座上的模樣,再說,它就像一塊永遠不會受損的堅固鐵器,那種你看過的意外畫面:我的車連一點擦傷都沒有,但周圍全是被撞毀的進口車。

 

「哇,爸,我愛它!謝謝你!」現在令我害怕的未來不再那麼令人恐懼了。我原本擔心要在雨中走兩哩路上學,或被迫選擇搭查理的警車。

 

「我很高興妳喜歡它。」查理不自然地說,再度露出窘迫的表情。

 

只花了一趟功夫就把我所有的行李從車內搬到樓上。查理讓我住西邊的臥室,窗台面對前院,我很熟悉這個房間,從我出生起就一直是我的房間:木頭地板、淡藍色的牆壁、高高的天花板、黃色的蕾絲窗簾……和我童年時一樣,唯一的不同是,既然我已經長大了,所以查理把嬰兒床換成一般的床,並且加了一張書桌。書桌上有台二手電腦,數據機的線路沿著地板接到最近的市話孔。這是跟媽媽的約定,以便隨時和媽媽保持聯絡。角落仍是我嬰兒時期就有的那張搖椅。

 

二樓只有一間小浴室,我得跟查理共用,因此我最好注意,不要占用太久。 

 

查理的優點之一就是:他不會問東問西,他留我一個人整理行李和打理自己的房間,這是媽絕對做不到的。一個人的感覺很好,不用露出虛假的微笑和假裝愉快的表情,我如釋重負,喪氣地望著窗外傾盆的大雨,幾滴淚水滑落臉龐。現在不是大哭的時後,等上床以後吧,一想到即將來臨的明天,我就情緒低落。

 

福克斯高中最令我驚恐的是全校只有三百五十七位學生,加上我,現在是三百五十八位了,而在我原來就讀的高中,和我同學年的人數就超過七百位呢。福克斯鎮內所有的孩子都土生土長,就連他們的祖父輩也是從學走路開始就玩在一起,而我──一個外人,還是來自大都會的女生,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傢伙,一個怪胎。

 

如果我看起來像是從鳳凰城來的女孩也就罷了,我可以把這一點當成優勢好好運用,但問題是,我整個人看起來跟鳳凰城一點都不搭。一般人的印像中,在陽光城市長大的人應該擁有:曬得很陽光的古銅色肌膚、充滿運動細胞矯健身手、金髮飄逸……像排球隊員或啦啦隊員之類,而我卻剛好相反。

 

儘管生活在陽光城市,藍眼紅髮的我卻擁有一身白皙的肌膚,我很纖瘦,雖然身體還算柔軟,但絕不是運動員那塊料,我嚴重地缺乏手眼協調能力,任何球類運動只會讓我出糗,不但會傷到自己,還會傷到當時在我附近的任何人。

 

當我將所有的衣物都放進老舊的松木衣櫃後,我拿著裝有盥洗用品的袋子,到浴室將自己好好梳洗一番,一整天的旅程下來,我還沒機會打理自己。望著鏡子梳理一頭又亂又塌的頭髮,也許是因為燈光,我看起來一副營養不良、鬼一般的模樣。白皙的肌膚近乎透明,正常情況下會帶點紅潤,相當漂亮,但現在的我一點血色都沒有,乾淨的肌膚極為慘白。

 

望著鏡中憔悴蒼白的影像,我終於對自己承認,我一直在欺騙自己,我跟這裡完全不搭。再說,連在以前那所近三千名學生的學校中,我都無法找到生存的空間,我怎麼可能有機會在這間小學校中過得更好?

 

我和同年紀的人一直處不來,實際上可能是我跟所有人都處不來,就連我媽,她已經是這個地球上跟我最親的人了,但我和她之間的相處也是問題不少,兩人總是不同調。就好像從我眼中看出去的世界,和她看到的永遠不同;可能我的腦筋有點短路吧。

 

但是造成這個現象的理由何在並不是重點,重點在於後續的影響,而明天將是一切的開始。

 

 

這一晚我睡得不好,即便停止哭泣後還是一樣。吹過屋頂嗚嗚的風雨聲,一直在耳邊縈繞不去,我先用褪色的舊棉被蓋住頭,之後還試著用枕頭蓋在頭上,如此輾轉反側直到午夜過後,窗外只剩毛毛細雨了,我才漸漸睡去。

 

早上起床,從窗外望出去是一片濃霧,我的幽閉恐懼症又出現了──我將永遠看不到天空,就像住在籠子裏似的。

 

我和查理一起沉默地吃著早餐,然後他祝我在學校一切順利,我謝過他,知道他的祝福對我來說是不可能實現的,好運總跟我無緣。查理先出門到警局去,警局是他的一切——他的妻子和家人。他出門後,我坐在方型老橡木餐桌旁與桌子不搭調的椅子上,看著這間小小的廚房:黑色的鑲嵌牆面、明亮的黃色櫥櫃、地面是白色的塑膠地板……和記憶中完全一樣。那座櫥櫃是我母親在十八年前漆的,希望為家裡增添一些陽光氣息。巴掌大的客廳壁爐上,有一排照片,由前往後分別是查理和我媽在拉斯維加斯的結婚照、我出生時三人在醫院的合照(護士幫忙拍的),再來是一系列我從小到去年為止的學校生活照片,這讓我感到有點難為情,我得想辦法要查理將它們收起來,至少在我住在這裡的這段時間。

 

環顧室內,種種的一切都顯示著查理似乎尚未忘懷媽,這讓我感覺極不自在。

 

我不想太早到學校,但也不想再待在這個屋內,我披上夾克──我覺得挺像防毒罩衣──衝進雨中。

 

屋外下著毛毛雨,但還不至於立刻把我淋濕,我很快就找到一直藏在屋簷下的鑰匙,把門鎖好。穿著新買的防水靴,走動時濺起的泥濘讓我更為不安,幾乎失去勇氣,我想念平常踩在碎石路上發出的嘎吱聲,但我不能停,我要快點進入我的車內,重重的濕氣讓我的頭髮黏在外套帽子上,我快步走著,想盡快逃離這濃霧般的細雨。

 

坐進卡車,車內既舒服又乾燥,可能是比利或查理之前清潔過,但褪色的座椅上仍然殘留微微的煙草、汽油和薄荷的味道。引擎很快便啟動,我鬆了一口氣,但引擎空轉的聲響大得嚇人。嗯,像這種老卡車總會有點瑕疵的。古董級的收音機竟然還能聽,這倒是超乎我的預期。

 

學校很好找,雖然我之前沒來過。和其他地方一樣,福克斯高中也在高速公路邊,一開始我沒認出來,幸虧大樓前的招牌寫著「福克斯高中」,我才停住車。這看起來不像學校,全部都是相似的紅磚大樓,到處是樹木和灌木叢,一開始看不出校園到底有多大。這裡一點都不像鳳凰城,我緬懷著過往,怎麼沒有金屬圍籬和探測器呢?

 

我將車停在第一棟大樓前,門上有個小小的標誌,寫著「行政部」。除了我之外並沒有別人將車停在此地,所以我想這裡應該是禁止停車的,但我決定先進去問清楚,不想像個白痴似的開著車在雨中亂闖校園。不情願地走出溫暖的卡車,經過兩邊都是樹籬的鵝卵石小徑,我做了個深呼吸,然後推開辦公室大門。

 

室內比我想的更明亮也更溫暖,辦公室並不大:一個小小的等待區裡放了幾張摺疊式座椅,地上鋪著橙色斑點的廉價地毯,牆上雜亂地貼滿公告和獎狀,大時鐘滴答地走著。大塑膠盆內有植物雜亂叢生,好像外面滿滿的綠意還不夠似的。室內被一個長櫃檯從中隔成兩半,櫃檯上有許多裝滿紙張的金屬籃,前面放有許多色彩鮮艷的傳單。櫃檯後面有三張辦公桌,其中一張桌子後方坐著一位身軀龐大、戴眼鏡的紅髮女士,穿著我覺得過分華麗的紫色T恤。

 

紅髮女士抬頭看著我:「有什麼事嗎?」

 

「我是伊莎貝拉.史旺。」我報上名字,發現她聽到後眼睛一亮。和我猜得一樣,我已經成為眾人閒談的焦點了──警長古怪前妻的女兒終於回家了。

 

「好的。」她在桌面上一疊歪斜不穩的文件堆中努力尋找著,最後終於抽出她要的:「這是妳的課表以及學校地圖。」她將這疊資料連同其他幾張紙遞過檯面給我。

 

她為我介紹全部的課程及教室,在地圖上標出最佳路徑,接著給我一張紙,要我請每位老師在上面簽字,然後在今日之內交回給她。她帶著期盼的微笑望著我,像查理一樣,希望我會喜歡福克斯;我則努力回給她一個我會喜歡這兒的微笑。

 

當我走回卡車時,其他學生也陸續到校。我順著校內人行道穿過校園,很高興發現有許多車像我的一樣老,也沒看到什麼豪華車款。我在鳳凰城的家和天堂谷區附近都是有錢人,因此學生停車場常能看到賓士或保時捷之類的高級名車,但這兒最好的車是輛打蠟打得閃亮的富豪,相當醒目。我一停好車便很快地將引擎熄火,以免如雷的引擎聲將大家的注意力轉到我身上。

 

我坐在車內看著地圖,想把全部教室的位置背起來,希望不要第一天就在校內迷路。我將所有東西塞進背包,斜背在肩上,做了個深呼吸。我可以的,我無助地欺騙自己。又不會有人咬我,我深深地將氣吐出來,然後走出卡車。

 

我將外套的帽子拉起遮住臉,走在人行道上,四周都是青少年。我身上簡樸的黑夾克在人群中並不顯眼,這讓我鬆了一口氣。

 

我一繞過餐廳,就看見三號大樓,又大又黑的3印在大樓東邊的白色牆壁上。我往教室大門走去,感到自己的呼吸因為換氣過度變得短促,我試著控制呼吸,跟著兩位穿著雨衣──看不出是男是女──的同學走進教室。

 

教室很小,前面那兩個人進門後停下來,將雨衣和外套掛在一長排的掛勾上,我依樣照做。原來這兩位都是女孩,一位是淺色的金髮,另一位是淺棕色,兩人都擁有白皙的肌膚,這讓我蒼白的膚色不會顯得太突出。

 

我將紙條交給高大禿頭的教師,他桌上的名牌讓我知道他是梅森先生。他一看到我的名字,便瞠目結舌地望著我──不怎麼令人欣慰的反應──我的臉馬上變得像蕃茄一樣紅。還好他立刻叫我坐到後面的空位上,並沒有把我介紹給大家。坐在後面,照理說同學們應該很難轉過頭注視我,但不知怎麼地,他們還是有辦法做到。我低下頭讀著老師給我的書單,都是些相當基本的書:勃朗特、莎士比亞、喬叟、福克納,我都讀過了,這讓我感到放心和……無聊。我想媽一定沒有把我之前的舊作業寄到新學校來,也許她覺得那是炫耀。當教師喃喃地授課時,我在腦中跟媽好好地爭論了一番。

 

下課鈴響起時,一個臉上皮膚很糟、頭髮油膩的瘦長男孩,從走道另一頭傾身用充滿鼻音的聲音叫住我。

 

「妳是伊莎貝拉.史旺嗎?」他滿懷希望地問,一副棋社乖乖牌模樣。

 

「貝拉。」我更正他。周圍三張座位距離內的人通通轉過頭看著我。

 

「妳下一堂是什麼課?」他問。

 

我翻看一下背包內的資料:「呃……政府論,傑佛遜老師,在六號樓。」

 

我無可避免地迎上他充滿好奇的眼神。

 

「我要到四號樓去,我可以告訴妳怎麼走。」果然,一個超熱心分子。我是艾瑞克。」他說。

 

我給他一個簡短地微笑:「謝謝。」

 

我們收拾好東西、穿上外套,邁出教室在雨中走著。我發誓身後緊跟著一些人,想偷聽我們之間的談話,我希望我能忍住不抓狂。

 

「嗯,這裏跟鳳凰城很不一樣,是嗎?」他問。

 

「非常不一樣。」

 

「那裡不太下雨,對不對?」

 

「一年大概三到四次。」

 

「哇,那是什麼樣子?」他狐疑地問。

 

「陽光充沛。」我告訴他。

 

「但妳看起來沒曬什麼太陽。」

 

「我媽是白子。」

 

他憂慮地看著我的臉。我嘆口氣,難道住在這樣陰雨綿綿的地方就沒有幽默感了嗎?在這裏住上幾個月後,我想就連我自己可能都會忘記如何嘲諷和挖苦了。

 

我們往回走,繞過餐廳,經過體育館到達南方的這棟六號樓,雖然指示牌很明顯,但艾瑞克還是陪我一起走到教室門前。

 

「到啦,祝好運。」看我握著門把時他說,然後又語帶希望地補充:「也許我們會在其他課碰面。」

 

我淡淡地對他一笑,然後走進屋內。

 

整個上午的課程都頗類似。我的三角函數老師──瓦納先生,我恨死他了,不是因為他教的這門課,而是因為他要我站在所有同學面前自我介紹。我結結巴巴、滿臉通紅,走回座位時還被自己的靴子絆倒。

 

經過兩堂課,我開始能認出幾個熟面孔。每堂課總有一些比較勇敢的人會過來自我介紹,並問我一些問題,像是我喜不喜歡福克斯之類的。我試著用外交詞令回答,多數都是謊言,但至少我不需要地圖。

 

有個女孩在三角函數課和西班牙文課都坐在我旁邊,午餐時還陪我一起走到餐廳。她很嬌小,比五呎四吋的我矮幾吋,但她那一頭蓬鬆鬈翹的黑色秀髮,讓我們倆的高度看起來差不多。我不記得她的名字,當她聊到老師及同學時,我只是微笑點頭,不想回應。

 

我和她一起坐在一張長桌的尾端,這張長桌幾乎坐滿了人,全都是她的朋友,她幫我一一介紹,但她說完後,我立刻忘記所有人的名字。她的朋友對於她敢跟我說話的勇氣似乎都很欽佩。英文課的那個男孩──艾瑞克──也從餐廳另一頭向我揮手。

 

就在這個時候,坐在餐廳裡,試著與七位對我充滿好奇心的新同學聊天時,我看見他們了──這是我第一次看見他們。

 

他們一群人一起坐在餐廳的角落,在這間長方型的餐廳內,和我坐的地方剛好相距最遠。一共五個人,既沒交談,也沒在吃東西,雖然每個人面前的餐盤上都是食物,但完全沒動過。和其他學生不一樣,他們沒人看著我,所以我可以安全地看著他們,無須擔心會不小心迎上他們的視線。不過真正讓我對他們產生興趣的並不是這些事。

 

他們幾個看起來長得不太像。其中三個是男生,一位相當高大,發達的肌肉讓他看起來像是舉重選手,留著一頭黑色鬈髮;第二位男孩比前一位還高,比較瘦,但同樣健壯,一頭蜂蜜色的金髮;最後一位身材更修長,不像前兩位那般肌肉發達,有著凌亂的紅褐色頭髮。他比其他兩位看起來更像男孩,而跟學校裡其他學生比起來,前兩位比較像是大學生,甚至是老師。

 

兩個女孩更是截然不同,比較高的那位身材勻稱、體態優美,骨架很小,就像國際知名體育雜誌的泳裝模特兒,和她共處一室讓其他女孩都相形見拙,一頭波浪般的金色柔順長髮,長度到背部一半。較矮的那位女孩,細瘦的骨架讓她整個人看起來更嬌小,像個小精靈,深黑色的短髮修剪得很短,不服貼地四處亂翹。

 

然而,他們實際上卻又都有點像──都很蒼白,是這個沒有陽光的小鎮中最蒼白的一群學生,甚至比我還蒼白,像白子一樣。雖然他們的髮色不同,但全都是黑眼珠,而且全都有黑眼圈──暗紫色、像瘀青般的黑眼圈,好像他們晚上全都沒睡好,要不然就是被打腫的傷口還沒完全癒合,雖然他們的鼻子,全都又挺又美。

 

但這些都不是我無法移開視線的主要原因。

 

不否認一開始我是因為他們的臉才注意到他們,和周圍的人比起來,他們這一群人如此相似卻又如此與眾不同,全都擁有令人驚豔的超凡美麗。那是一種你從未預期會在尋常百姓中見到的臉龐,只可能出現在圖片或時尚雜誌內,或是世界名畫中的天使。很難說誰比較漂亮:漂亮的金髮女郎,還是俊美的褐髮男孩。

 

他們的目光並未注視彼此,也沒有望著其他學生,而是望向不特定的遠方。當我看著他們的時候,個子嬌小的那位女孩舉起她的餐盤──上面放著沒動過的汽水及沒咬過半口的蘋果──用一種伸展台上才有的優雅步伐,很快地走出餐廳。我望著她,對她有如跳舞般輕盈的步伐驚嘆不已,然而出乎我的意料,她將整個餐盤上的食物都倒掉後,便從後門離開,快得讓我以為自己眼花了。我將視線轉回其他人,他們仍然維持著不動的坐姿。

 

「那些人是誰?」我問那個西班牙文課坐在我旁邊,但我不記得名字的女生。

 

她抬起頭打算看看我指的是誰,雖然她很可能早已從我的聲調中猜出來──五個人中,較瘦也比較年輕的男生突然望向她,但他只瞄了一眼,他的黑眼睛就轉向我。

 

他看了我一眼,很快地又將目光移開,比我想得還快,但這一瞥還是讓我臉上閃過難為情的神色,忍不住垂下視線。他面無表情的快速一瞥,有點像是她喊了他的名字後,他不情願地回應,但決定不說話的樣子。

 

我隔壁的女孩一邊咯咯傻笑,一邊像我一樣低頭望著桌子。

 

「那是愛德華和艾密特.庫倫,以及羅絲莉和賈斯柏.海爾,剛走出去的是艾利絲.庫倫,他們都和庫倫醫生及他妻子住在一起。」她低聲說。

 

我用眼角偷瞄那位俊美的男孩,他現在望著他的餐盤,用他修長白皙的手指拿起一個貝果,撕下一小塊放進口中,他的嘴嚼動得很快,但嘴唇幾乎沒有張開。其他三位仍然望向其他地方,但我隱約覺得他們彼此在暗中交談。

 

我想著他們的名字,都是些奇怪且不常見的名字,像我祖父時代的名字,但也許在這個小鎮算是時髦的名字?最後我終於想起來,我身旁的女孩叫做潔西卡,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名字,以前在鳳凰城的歷史課上有兩個女生也叫潔西卡。

 

「他們……他們長得很好看。」我努力想出一個比較明顯的描述。

 

「是呀!」潔西卡咯咯笑地同意我的說法:「他們永遠在一起,我是說,艾密特和羅絲莉,賈斯柏和艾利絲,而且他們也住在一起。」我聽得出她的聲音中帶有某種小鎮特有的震驚和譴責,批判性的。但老實說,我想就算在鳳凰城,也同樣會引起流言蜚語的。

 

「哪一個是庫倫家的孩子?」我問:「他們看起來不像是……」

 

「喔,他們都不是。庫倫醫生很年輕,大概才二十幾或三十出頭吧,那些孩子都是他領養的。那兩個金髮的,姓海爾,是雙胞胎,年紀最大,他們是被領養的。」

 

「以被領養的孩子來說,他們年紀算大的了。」

 

「賈斯柏和羅絲莉年約十八歲,但他們在八歲時就被庫倫夫婦領養了。庫倫太太好像是他們的姑媽之類的。」

 

「他們人真好,願意照顧這些年輕的孩子和一切大大小小的事情。」

 

「或許吧。」潔西卡勉強承認。我覺得她似乎不太喜歡那對醫生夫妻。從她望向他們的眼光,我覺得她應該是妒嫉。「我想是因為庫倫太太生不出小孩。」她補充說,好像這樣就能減損那對夫妻的仁慈似的。

 

對話過程中,我的視線不停地在我的餐桌和這個奇特家庭的孩子間遊移著。他們還是注視著遠方的牆,也仍然不曾進食。

 

「他們一直都住在福克斯嗎?」我問。如果是的話,我之前在這度過暑假,應該會注意到他們才對。

 

「不是。」她意有所指的語調非常明顯,連我這個剛認識她的外地人都聽得出來。「他們是兩年前從阿拉斯加某處搬過來的。」

 

頓時,我湧起一股寬慰和同情的感覺。同情是因為:即便他們如此俊美出色,他們也是外人,顯然尚未被本地人接受。寬慰則是因為:我不是此地唯一新來的外人,應該不會引起大家太多注意。

當我研究他們時,庫倫家年紀最小的那個男孩抬起頭來,剛好迎上我的目光,這一次他眼中露出好奇的神色。我立刻移開目光,但感覺得到他眼中似乎有種未被滿足的期望。

 

「那個紅褐色頭髮的男生是誰?」我問。我用眼角餘光瞄他,他還在瞪著我,但並不像早上其他男生那種目瞪口呆的模樣,反而有種微微挫敗的神情。我再度垂下眼。

 

「那是愛德華。他很帥,但不用浪費時間在他身上,他不約會的,顯然他覺得這邊所有的女孩都不夠美。」她嗤之以鼻地說。完全一副酸葡萄心態,我好奇地想,也許他曾拒絕過她。

 

我抿緊嘴唇努力讓自己不笑出來,然後再瞄了他一眼。他已經轉開臉了,但我覺得他的臉頰微微抽動,好像在笑的樣子。

 

幾分鐘後,他們四個人同時起身離開餐桌,動作都很優雅,連那個最高大、肌肉最結實的男孩也是。這打斷了我對他們的凝視,而那個叫愛德華的男孩也沒再看我一眼就走了。

 

我和潔西卡及她的朋友們又坐了好久好久,本來以為可以自己一個人的,現在讓我有點擔心第一天下午的課會遲到。其中一位我認識的新朋友,貼心地提醒我她叫安琪拉,接下來的二級生物課會和我同班,我們一同沉默地走到教室,而她也是個很害羞的女孩。

 

當我們進入教室後,安琪拉走到一張黑色的實驗桌旁坐下,這個桌子和我之前高中用的一模一樣。她旁邊的座位有人了,事實上,所有的桌子旁都有人坐,只剩中央走道旁有一個空位,我認出愛德華.庫倫那頭不尋常的紅髮,他就坐在那個空位旁邊。

 

我走過走道,向老師介紹自己,並請他在我的字條上簽字,一邊偷偷瞄著愛德華。然後,當我走過他身邊時,坐在位置上的他突然全身一僵,臉上露出奇怪的表情,迎向我的目光帶著敵意與怒氣。我嚇了一跳,很快地移開目光,整個臉立刻泛紅。接著我在走道上被書絆倒,必須扶住桌子穩住自己,坐在那個位置的女孩咯咯笑個不停。

 

我注意到他的眼珠是黑色的──像煤炭一樣烏黑。

 

班納先生在我的紙條上簽字後遞給我一本書,一點都不打算向全班介紹新同學,我想我們應該能相處得不錯。當然,他別無選擇,只能叫我坐在教室中央唯一的空位。當我走過去坐在他旁邊時,一直低垂著眼,對他充滿敵意的表情深感困惑。

 

從我坐好到把書放在桌上,我一直低著頭,但我能從眼角餘光看到他姿勢的改變。他坐在椅角,身子盡量遠離我,一副聞到臭味的樣子將臉轉開。悄悄地,我聞了一下自己的頭髮,帶著草莓的味道,那是我最喜愛的洗髮精,我應該也沒有體臭。我讓頭髮垂在右肩,像厚重的窗簾般隔在我們之間,努力將注意力集中在老師身上。

 

很不幸,這堂課上的是細胞解剖學,有些部分我已經學過了,但我還是仔細地抄筆記,並且一直低著頭。

 

即使如此,我仍然克制不住地從髮間縫隙偷瞄身旁這個奇怪的男孩。整堂課,他都僵硬地坐在椅角,盡可能離我愈遠愈好,我看到他放在左腿上的手緊緊地握成拳狀,白皙的肌膚上青筋浮現,這表示他的緊張一直沒有解除。他將白襯衫長長的袖子捲到手肘,透白的皮膚包裹著出人意料的強健肌肉,可能是他那強壯的兄弟不在附近,所以無從比較,他近看起來沒有遠看那麼瘦弱。

 

這堂課似乎比所有課都來得漫長,是因為一天終於快要結束了?還是因為我一直期待他緊握的拳頭能鬆開?但我想的並沒有發生,他仍然動也不動地握拳坐著,好像完全沒在呼吸似的。他到底是哪裡不對勁?他平常就是這樣嗎?我想到潔西卡午餐時用妒嫉聲調所說的話,我對自己的判斷起了質疑,也許她不像我想的那麼妒嫉他。

 

不可能是我惹他生氣的吧?我之前又沒遇過他。

 

我又瞥了他一眼,馬上就後悔了,因為他正憤怒地看著我,黑眼珠充滿了強烈的嫌惡。我避開他的目光,整個人畏縮地躲進座椅內,突然一個想法閃過腦海——他看起來似乎想殺了我。

 

就在此時,震耳的下課鈴聲響起,我嚇得跳了起來,愛德華.庫倫已經離開他的座位。他起身的動作很流利,個子比我想的還高,背對著我,在其他人都還沒起身之前,就已經走出教室大門。

 

我整個人僵在椅上,茫然地看著他離開的背影。他真是太沒禮貌了,這不公平。我慢慢地收拾我的東西,試著壓下心中湧起的怒氣,擔心自己會忍不住哭出來。不明所以,我的脾氣就像是通往眼淚的導管,每當我生氣或受到屈辱時,就會忍不住哭出來。

 

「妳是伊莎貝拉.史旺嗎?」一個男孩的聲音問著。

 

我抬頭,看到一個娃娃臉的男孩,淺金色的頭髮用髮膠梳理得很有型,正友善地對我微笑,他顯然不覺得我臭。

 

「貝拉。」我微笑地糾正他。

 

「我是麥克。」

 

「嗨,麥克。」

 

「你需要有人帶妳到下一堂課的教室嗎?」

 

「事實上,我要到體育館去,我想我應該找得到。」

 

「我下堂也是體育課。」他似乎有點激動,但在這麼小的學校,這樣的巧合應該不算什麼。

 

我們一起往體育館走去,他一直滔滔不絕地說話,大部分的對話都是他完成的,這讓我很輕鬆。他十歲前住在加州,所以他知道我對陽光的感覺。然後他發現英文課也跟我同班,這是今天我遇到的人們當中,對我最友善的人了。

 

但當我們走進體育館時,他問我:「妳是用鉛筆戳了愛德華.庫倫還是怎麼的?我從沒看過他像今天這樣。」

 

我愣了一下。原來我不是唯一注意到他行為異常的人,而且顯然地,那不是愛德華.庫倫正常的表現。我決定裝傻。

 

「你是說生物課時坐我旁邊的男孩嗎?」我故做天真的說。

 

「是啊。」他說:「他看起來很痛苦的樣子。」

 

「我不知道。」我說:「我沒跟他說過話。」

 

「他是個怪人。」麥克跟我繼續逗留在館外交談,沒有馬上走進更衣室。「如果我是那個坐在妳旁邊的幸運兒,我一定會跟妳說話的。」

 

我回他一個微笑,然後推開女生更衣室的門走進去。他友善且明顯的讚美仍然無法平復我惱怒的情緒。

 

體育老師克拉普教練遞給我一套制服,但並沒有叫我這堂課就要換上。在以前的高中,只需要上兩年體育課,但在這兒,整個四年都要上。福克斯簡直就是我在地球上的地獄。

 

我看著四組排球分組練習同時進行,想起之前因為打排球受到的一堆傷和打擊,排球讓我厭惡至極。

 

最後一局終於結束了,我緩緩地往辦公室走,要交還教師簽名的紙條。綿綿細雨還在下個不停,但風變強了,溫度變得更冷,我用手臂環抱著自己。

 

當我走進溫暖的辦公室時,差點想馬上轉身奪門而出。

 

愛德華.庫倫就站在櫃檯前,就在我前面,我立刻認出他那蓬亂的紅褐髮,他顯然沒有注意到我進來的聲音。我背對著牆站著,幾乎都快貼到牆上了,等候接待員叫我。

 

他低聲跟接待員爭辯著,他的聲音悅耳動人。我很快就瞭解他們爭吵的重點,他要退掉六小時的生物課換成其他課程──任何其他的課。

 

我不敢相信是因為我的關係,一定有其他原因,在我進入生物教室前一定有發生別的事。他臉上的表情一定是因為其他事情而憤怒,一個陌生人怎麼可能那麼突然又強烈地憎惡我。

 

門又開了,冷風倏地吹進屋內,桌上紙張被吹得沙沙作響,我飛揚的髮絲纏繞在臉上。一個女孩走了進來,朝桌上的金屬籃放下一張紙又馬上轉身走出去,但愛德華.庫倫整個背頓時僵直,他慢慢地轉身怒視著我──他的臉真是該死的俊美──但眼神卻充滿厭惡。我害怕地全身戰慄不已、汗毛直豎,雖然他的注視只有短短幾秒,卻像寒風一樣讓我全身顫抖。他轉身繼續跟接待員對話。

 

「那就算了。」他用輕柔的聲音匆匆地說:「我現在知道沒辦法了。謝謝妳。」然後他轉身,看也不看我一眼,就推開大門出去了。

 

我溫順地走向桌前,臉又整個泛紅,將我的紙條遞過去。

 

「第一天過得如何呢?親愛的。」她像母親一樣慈愛地問我。

 

「很好。」我說謊,但我的聲音聽起來很虛弱。她看起來也不相信。

 

等我坐上卡車時,停車場大部分的車都已經開走了。在這個潮濕的綠色小鎮,卡車內這片小天地對我來說就像家一樣──幾乎是天堂。我在車內坐了好一會,茫然地從擋風玻璃望向車外。寒冷的天氣讓我需要暖氣,所以我轉動鑰匙發動車子,引擎又大聲地吼叫起來,我調頭往查理家開去,一路上試著忍住不可遏抑的淚水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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看到這裡,是不是還覺得意猶未盡呢?

 

與愛德華相遇,對於貝拉來說,充滿誘惑,也無力抗拒,而愛德華一開始憤怒厭惡的態度,又是如何轉變、軟化?

沒有人知道,表面上這一段青澀單純的戀情,背後卻隱藏著致命的吸引力。

如同貝拉所說的,如果她沒來到福克斯,她便無須面對死亡,但是她即使害怕卻也不後悔這個決定。

就讓我們陪著貝拉,見證她與愛德華之間複雜糾葛的故事吧!


離上市日
2008/12/2 不到10天啦!

很快就可以拿在手上看囉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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